360與周鴻祎的“去江湖”時代，眼前卻是依舊難以揮別的“江湖紛爭”

    回想當年病毒橫行的互聯網江湖，如盤古開天地，萬馬齊鳴，英雄輩出。

    360殺毒等公司的迅速崛起，金山、瑞星等殺毒軟件的沒落;快播等新興勢力曾叱咤江湖，但隨著快播王欣入獄與出獄間，幾年內軟件市場“城頭變幻大王旗”;互聯網世界是非人事幾番新，一時多少時節……

    而近幾年來，曾憑借3Q大戰一戰成名的360，以“免費殺毒軟件的先河”成就了中國最大的互聯網安全公司后，也一度陷入沉寂。曾江湖氣十足、一向喜歡“放炮”的周鴻祎也變得安靜、低調、乖巧。

    上個月底，在極客公園Rebuild科技商業峰會上，360創始人、董事長兼CEO周鴻祎全程沒有跑火車講段子，而是相對內斂而平靜地結合企業愿景和價值觀、行業趨勢、華為事件等問題款款而談，還講述了360公司參與的網絡安全攻防的諸多故事以及360退市真相。

    無比生猛的奇虎360，從“老虎”到“乖乖虎”，可能大家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然而，很多事情的改變，要么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要么無非就是別無選擇而為之罷了。

    “紅衣教主”變了

    一向特立獨行，喜歡穿紅衣服，喜歡指點江山并總給人說教的樣子,人稱“紅衣教主”的周鴻祎并非浪得虛名。

    不過，近年來“周教主”已經很少發聲，而即便發聲也傾向隨大流，直奔“主旋律”了。

    例如，最近華為事件持續發酵引各界關注，當華為亮出“備胎”海思芯片和鴻蒙系統后， 360公司官微隨即就轉發“海思總裁致員工的一封信”并評論稱，“360loT全線產品，將大力支持海思等國產芯片廠商。”除此，360還宣稱其軟件強力支持華為的鴻蒙系統。

    而據報道稱，360公司產品早就在極力“抱團”“國家隊”。作為360公司的主打產品之一“360安全瀏覽器”已全面支持國產化平臺，包括中標麒麟、銀河麒麟、中科方德、深度等國產操作系統以及龍芯、兆芯、飛騰、海光等5種國產CPU，兼容超過10個操作系統。而電子公文、電子簽章、流版式辦公插件等近百款國內主流應用軟件，也在致力滿足廣大用戶的辦公需求，構建國產操作系統統一規范的WEB應用平臺。

    另據360公司瀏覽器事業部總經理梁志輝透露，未來，360會加大國產計算平臺的產品研發投入，積極主動參與國內計算平臺的生態建設，竭盡全力適配以華為"鴻蒙"為代表的新操作系統，并積極主動適配中國芯，以瀏覽器為載體打造新一代政企應用生態，給用戶帶來最優質的瀏覽器產品使用體驗。

    而且，相比當年做免費殺毒軟件時候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氣，“紅衣教主”的畫風明顯變了。而在極客公園Rebuild科技商業峰會上，周鴻祎還明確地把華為作為學習標的。

    周鴻祎表示，如今網絡安全形勢徹底變了，不再是殺殺木馬那么簡單了，而演變成國與國網絡安全部隊之間較量的大安全形勢。安全企業必須要反思，不能再停留在像過去那樣賣個炫技的殺毒產品的層面了，必須要系統地思考，成為像華為那樣讓美國害怕的有硬核黑科技的公司，成為讓國家和社會離不開的公司。這是衡量一個企業是否真正有價值的新標準，而不是看所謂的市值和股價。

    不過，支持華為或以華為為榜樣，已經成為了最近科技界的主流，“紅衣教主”更多的是順勢而為之罷了。畢竟，除了周鴻祎的360力挺華為以外，最近國內通信巨頭中國電信、中國移動等也紛紛站隊，發聲或以積極推行5G等實際行動向華為表達了支持。而臺積電和日本松下等企業也表示將不會對華為斷供，臺積電更是表示將繼續與華為展開深入的合作。

    除了積極抱團國內IT產業陣營、融入主流，360公司還積極與媒體溝通，以樹立更好的公眾形象。

    例如，針對前段時間“瀏覽器主頁劫持”等網絡技術霸凌現象的連續報道，360公司相關負責人就主動上門與媒體交流，就如何采取措施增強用戶體驗、促進行業健康發展、凈化網絡生態等方面表態。360公司梁志輝還明確表示，“瀏覽器主頁劫持”等現象屢屢出現，也說明產品自身功能不盡完善。“我們愿意把相關情況向用戶公示，歡迎大家提出建議和要求。下一步將根據這些意見對產品設計和功能進行優化。”

    只不過，當下瀏覽器依然江湖氣重，網上還是有一堆關于如何解除360等軟件篡改首頁的問題。例如，隨便用百度搜索360資訊，就可以獲得《Win10谷歌瀏覽器首頁被360篡改如何恢復》等文章。雖說360說會捍衛用戶權益和自由，但現實中，還是難免讓360方面有些尷尬。

    虎嗅“薔薇”

    無論大家怎樣狐疑，過往喜歡處處開炮、善于商業戰事的360公司CEO，如今確是心懷天下、憂國憂民地推進其互聯網商業版圖了。

    周鴻祎表示，大家都在說學習華為，但我們不能光是用嘴巴去表達這種學習和尊敬，而是少一點作秀，還是應該回歸初心，回到核心技術的研發，真正解決問題。

    而就360當年從美國退市這一行為上，周鴻祎則解釋道：“我們發現，網絡安全這個行業跟別的行業最大的不一樣，它未來就是網絡上的軍工企業，就是網絡上的國防工業，所以這個行業跟游戲、跟娛樂行業不一樣，這個行業要掙錢，沒問題，但它首先要跟自己所在國家的國家利益、社會利益、老百姓利益保持一致，所以我們做出了從美國退市的決定，回歸到國內變成一家完全內資的公司，很多人到今天才明白360原來是有先見之明。”“這兩年，我們解決了身份問題之后，才能真正承擔起為國家和社會抵御網絡攻擊的責任，如果360還是一家美國的上市公司，是很難去做這些事情的。”

    企業家講產業洞察與高度從來都是很美好的事，盡管現實總是骨感。也正如，“心有猛虎，虎嗅薔薇”之微妙。

    周鴻祎還旗幟鮮明的指出“企業家不是生意人，要利于社會”。“企業家不是生意人，生意人可以進化成企業家。如果只想著掙錢，關心收入的人，生意做得再好，他就是個商人，是個生意人。企業家一定是在掙到錢的同時，做一些對國家對社會對人民有利的事情。”這也構成了，360周鴻祎所言的面對網絡大安全時代的“新的目標、新的動力”。

    盡管在商業社會里談愿理想與抱負顯得有點不夠務實，能做到“企業家不是生意人”的更不容易，但周鴻祎的話還是值得玩味的正能量。

    而事實上，360公司已經不是當年主攻殺毒和瀏覽器的360了。

    目前，360公司在lot物聯網領域已經有了比較完整的市場布局。尤其在兒童手表、智能攝像機、掃地機器人、行車記錄儀、路由器等方面，360都有了相對成熟的產品。這也是其公開表示全部支持海思芯片的“底氣”。當然，與產業中優秀企業的抱團，這對360和華為等方面都是雙贏。

    當然，滿滿抱負豪言壯語背后還是有“干貨”。那個張牙舞爪的奇虎，一心要做“乖乖虎”，也是有備而來。

    除了積極適配“中國芯”、“國產軟件系統”，近年來360公司在不同領域市場開拓的腳步在加快。對于360而言，360安全大腦、360城市安全大腦、360安全智能家、360安全瀏覽器以及“無限諦聽平臺”等，就是其引以自豪的“黑科技”。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年初，周鴻祎在IoT春季發布會上，意氣風發地宣布了IoT最新戰略“360家庭安全大腦”。據稱，“360家庭安全大腦”支持360自家硬件產品的智能設備互聯，家庭防火墻、家用攝像頭、可視門鈴、智能音箱、掃地機器人、兒童手表等硬件產品將聽從它的統一調配，門鈴、攝像機、防火墻等產品獲取實時數據，并對存儲的數據進行處理，實現多設備之間的協同聯動。5月26日，“360安全大腦”還成為了2019數博會“領先科技成果獎”的10項“黑科技”之一。

    據了解，360城市安全大腦是360安全大腦的當下具體應用。其在遵循城市安全應急體系及標準規范的前提下，利用安全專有云、大數據存儲計算、AI智能分析、區塊鏈等技術，建立了一套應對城市安全問題的系統，為新型智慧城市建設提供一站式、全方位的城市級安全防護服務。

    內“憂”外患

    360公司“火氣”退卻的背后除了是要擁抱政企的野心，也與其自身內部調整有關。

    前段時間，周鴻祎忙得不亦樂乎。帶著上市公司“發年報”、處理“企業分家事宜”、簽閱“高管辭職報告”……

    “鐵打”的周鴻祎，“流水”的高管，并非謠傳。

    據悉，三六零的高級管理人員共有9位。其中，石曉虹、譚曉生從3721時代就開始追隨周鴻祎，陳杰是周鴻祎在雅虎中國的老同事，CFO姚玨則是360當年赴美上市、私有化、登陸A股的重要功臣。而這些高管相繼離去，隨著石曉虹的離職，周鴻祎已成為了三六零高管中的“獨苗”。

    對于公司“元老”的出走，盡管周鴻祎曾公開表示，這不叫高管流失，而是新陳代謝;但大批高管離職與青黃不接的問題，早已引起業界的不少的“聯想”。

    從公開信息可以查證到，360公司離職的8位三六零高管中，除了董事會秘書張帆外，其他七人均擔任副總經理一職，其中有四人擔任CXO級別高管。值得注意的是，大批高管離職后，除董事會秘書和財務負責人外，三六零的首席運營官、首席安全官、首席商務官等職位均處于空缺或未公布新高管名單的狀態。

    4月30日360公司新增多項工商變更。企業名稱“三六零科技有限公司”變更為“三六零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經營范圍也新增了“從事互聯網文化活動、互聯網信息服務、增值電信業務”。

    當然，公司名稱變更背后，是其業務的進一步多元化開拓與調整。因為，如今擺在周鴻祎和360面前的最大問題還是企業的盈利問題。

    雖然360方面在“360安全大腦”等方面的布局在發力智能物聯網產業，然而，物聯網的風潮雖然已經刮了好幾年，但也正如虛擬現實設備叫好不叫座一樣，尚未形成產業效應，還沒看到可以實現持續巨額創收的局面。

    值得注意的是，360公司在把智能手機、新媒體、直播、IoT、互聯網金融等領域都“試水”后，卻還依然未發掘出可以幫互聯網廣告及服務分擔營收壓力的業務的“利潤增長點”，周鴻祎的焦灼可想而知。

    一是安全業務帶來的收入尚未增加，二是來自游戲、智能硬件等收入在減少，三則多元 化業務擴展不理想、尚未找到下一個“現金牛”業務。這，也迫使360要在更多元的領域嘗試，也包括在政企安全領域的重新出發。

    江湖路“遠”

    公司名稱的變更背后，除了新增業務擴張背景外，360公司“內部分家”元素也引起了業界的關注。

    一心在“去江湖氣”路上馳騁的周鴻祎，眼前卻是依舊難以揮別的“江湖紛爭”。

    360公司聯合創始人、曾經的360“二號人物”，與周鴻祎分道揚鑣，一度成業界焦點。

    4月12日三六零發布公告稱，將清倉所持有的北京奇安信科技全部股權，并收回給奇安信的“360”品牌、商標、商號、技術、數據等授權。三六零宣布以37.31億元出售持有的奇安信22.5856%股權，接盤方為寧波梅山保稅港區明洛投資管理合伙企業(有限合伙)。

    一方面，除周鴻祎外，齊向東是唯一進入三六零前十大股東的自然人，不過持股比例僅剩1.79%。在4月股權轉讓中，三六零也正式出清所持有的奇安信22.6%股權，獲得約37億元現金。另一方面，4月30日北京奇安信科技有限公司也發生多項變更，周鴻祎不再擔任董事一職，同時周鴻祎名下北京奇虎科技有限公司退出股東行列。

    而據透露，早在2018年，360董事長周鴻祎、奇信通達就與齊向東、奇安信簽訂框架協議，約定周鴻祎及其控制企業將主要從事針對消費類個人用戶提供安全軟硬件與服務業務;齊向東及其控制企業將主要從事針對企業類客戶提供安全軟硬件與安全服務的業務;而針對政府、軍隊、事業單位相關的非銷售性安全業務，雙方將以“360”品牌名義共同合作。

    那么，在三六零出清奇安信股權后公司一分為二后，以上市公司三六零為主體的360不僅要做“To C端業務”，還要往“To B端業務”方向發展，而原來的360企業安全集團則改名奇安信集團，繼續深耕“To B政企安全領域”業務，不過不再使用360品牌。

    與此同時，三六零與奇安信之間“投資與被投資”、“授權與被授權”關系也正式終止，雙方也將不可避免地在政企安全領域形成競爭態勢。盡管，據周鴻祎的說法，360和奇安信會是雙贏的局面。不過，接下來的市場開拓中，周鴻祎的360與齊向東的奇安信狹路相逢已是在所難免。

    值得注意的是，據最新工商資料顯示，接盤奇安信股權的“寧波梅山保稅港區明洛投資管理合伙企業(有限合伙)”的普通合伙人和有限合伙人，變更為寧波麒飛網安科技有限公司、中電金投控股有限公司這兩家中國電子信息產業集團有限公司的全資控制子公司。這，也意味著奇安信正式成為“網絡安全國家隊”的一員，有著周鴻祎360公司難以媲美的政企資源。

    而且，奇安信新成立的公司也恐對360公司其它領域業務有所意指。早在2017年，奇安信就與金匯金聯合投資成立了北京奇悅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而今年5月15日，奇安信又新增對外投資，成立上海奇赟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注冊資本高達10億5000萬人民幣。如此新公司的布局，意味著欲開辟“政企安全領域”以外的另一戰場。

    除此，即便是擁有“安全技術”口碑與基礎積累的360，要重新出發“To B政企安全業務”，也恐不能立竿見影。

    因為，從主攻“政企業務”的奇安信的業績表現看來，為政府和企業提供網絡安全產品和服務，也不是一門輕松的生意。盡管，奇安信已經有了不錯的積累，例如，截至2018年底，奇安信已擁有285項網絡安全領域的發明專利。據披露，奇安信近3年累計營收超過45億元，但凈虧損超過6億元。具體為，2016至2018年間，奇安信營收從6.56億元增長至23.94億元，不過尚未盈利，2018年仍虧損1.58億元。

    而對于政企業務，周鴻祎也曾坦言，“現在做國家網絡安全大腦、智慧安全城市，頭一兩年不會寄望短期收入”。

    白天不懂夜的黑。

    對于當下相對春風得意的小米、如日中天的華為等IT互聯網企業而言，360直播做晚了，手機也遲到了，互聯網金融并未有突破，而基于大數據、云計算與人工智能等技術的360安全大腦、360城市安全大腦、360安全智能家等產品也暫缺乏“殺手級飲用”的市場基礎與場景，當下的周鴻祎唯有看重IoT業務，期望能有爆品撐起新的利潤增長點。

    然世事如棋，一切難料。

    每一片漆黑都有一個不眠夜，每一個江湖都有一個哥的傳說。然商界風云變幻起，歲月不饒人山河亦老，江湖戰事，一代梟雄與產業英雄，一起一落皆興替而已。

    不過，全球化、區塊鏈產業化共生、共贏互聯趨勢不可遏，刺刀里見紅的“江湖”時代的遠去，隨著產業共贏格局的綻放，“去江湖”后將是企業重新調整、涅槃或新生的新起點。

    萬物互聯，再見互聯網江湖時代。

    然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那么，依舊站立潮頭的“互聯網老兵”周鴻祎與其360的起落浮沉及變局，也不過是互聯網科技產業發展過程中的一個縮影罷了。